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老人咦了一声，略作思量后，手腕摇晃，那口大白碗重新出现在掌心，他低凝神望去，眼神晦暗不明，只见白碗的水面上，涟漪阵阵，偶有水花溅起，一条黑线在白碗四飞快游曳，时不时撞击碗，老人自言自语：“罢了罢了，便随你去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为了收下这个徒弟，先前泥瓶巷中，老人费尽心思，拼着折损数十年修为行，才成功动了三次手脚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次是让那女子踩中狗屎。

        最后一次是以秘术让其深信自己开悟。若是在小镇之外，当然绝无此可能，便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家真君，恐怕也不敢如此作为，可小镇之上，蔡金简无异于凡人，老人不惜付出巨大代价，便有了可趁之机。

        其中第二次，则最是巧，甚至连老人自己都觉得是神来之笔，便是让女子误以为草鞋少年的善意提醒，实则是狡黠报复。老人当时让少年的开口出声，放慢了一些，又恰好让女子捕捉到这个细节。

        不可谓不心积虑。

        修行路上，同中人，善缘孽缘，一线之间。

        此时，院中妇人顾氏一颗心有悬起来，生怕老仙长说出什么坏消息。

        老人扯了扯嘴角，眼角余光之中，一个孩子蹑手蹑脚站起，然后撒就跑向院门。

        妇人尖叫出声。

        老人手托白碗，不急不缓站起，“徒弟，为师先给你看看何谓天地之大，省得你不知轻重，坏了你我师徒二人的千秋大业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妇人眼前一黑，昏厥在地。

        老人猛然挥袖。

        下一刻，刚要碰到院门门栓的孩子一个踉跄，摔倒在地，但是等到他发现不对劲后，茫然四顾，最后抬起，看着站在自己边的说书先生，“这是哪儿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老人双手负后，淡然：“碗中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孩子愈发茫然，突然听到老人暴喝一声，“起来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孩子本能站起，一动不动。

        顾粲发现自己好像站在悬崖边上，正前方的远，云海滔滔。

        然后，孩子骇然瞪大眼睛，只见白茫茫之中，有一条巨大的躯干破开云雾，缓缓移动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是它实在太大了，本无法出完整的真正面貌。

        孩子吓得就要后退一步，却很快被老人以手掌按住脑袋，厉色：“此时一退，以后修行路上，你就寸步难行！给我站稳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顾粲吓得泪水一下子就出眼眶，这个从来无法无天的顽劣孩子，竟是连哭都不敢出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孩子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，双打颤，嘴抖动。

        远云海，沸腾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雾蒙蒙的白云，似乎在逐渐淡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天空中显现更多的黑色，极长极大，就像……自家水缸养着的那条小泥鳅，暴涨长大之后？

        孩子脑海中，没来由蹦出这么个想法。